一、消费与投资之间的关系
(一)单看“三驾马车”容易割裂消费与投资的关系
经济增长在任何时代都至关重要。通常我们采用国民生产总值(GDP)及增速来衡量经济增长。GDP统计方法有多种,其中,支出法易于统计,叠加凯恩斯经济学总需求分析框架盛行,因此将最终需求分解为消费、投资、净出口这“三驾马车”是宏观经济常用分析方法。
然而,这种“三分法”是一种静态分析方法。基于此争论消费或投资谁更重要时,往往容易管中窥豹。从“三驾马车”对GDP增长贡献率来看,消费和投资的贡献率常常此消彼长,因此容易误认为二者存在相互排斥的关系。这种分析方法是将每年经济增长总量看作一块蛋糕,无法据此推断消费与投资的相互作用。本节试图沿着一条时间轴,去理解二者的关系。
当期。在仅关注单期的情况下,容易直观地认为总产出是一块做好的蛋糕,之后被三大需求切分,就会形成消费与投资竞争瓜分蛋糕的看法,从而将消费和投资割裂开来,认为两者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下一期。如果进一步考虑多期,投资的地位会上升。由于当期投资能够抵补资本折旧并增加下一期投入生产的资产,进一步产生下一期收入和消费,因此考虑多期时,投资作为各期生产活动“连接器”的作用将会放大。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意识到劳动力也将进入下一期生产,那么维系劳动力生存的消费何尝不是一种投资呢?
无限期。如果考虑无限期,那么消费的地位又会上升。首先,人类经济活动的最终目的是消费,无论是自身消费还是子孙后代的消费。其次,当期消费也是维系劳动力可持续供给的条件,是一种形式的“投资”,是用于维系劳动者体能或智力的人力资本投资,而非狭义的资本品投资。再次,未来供给最终依靠消费实现其价值。因此,如果将期限绵延至无穷,消费又会成为一切生产活动的终极意义,关系到国民福祉,关系到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作为生产要素的劳动力和资本进入生产函数,背后是有消费和投资在维系着劳动力和资本要素的存续,而当产出形成后又需要消费和投资来决定产出的出路。消费和投资类似于DNA双螺旋结构交互前进,不应将其割裂看待。
(二)消费与投资之间存在相互促进关系
从微观层面看,投资和消费在资源分配上可能存在竞争关系。在家庭层面,居民过多地将收入用于投资或储蓄,就会减少日常消费支出。在政府层面,过多将公共财政支出用于公共投资可能会挤占公共财政中本可用于支持居民消费(如社会福利、消费补贴等)的资金。
从宏观层面看,投资和消费是互相影响的。首先,投资可以促进消费。当企业增加投资时,一般会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提高劳动者收入,进而增加消费。同时,投资常常伴随着技术创新和生产效率提升,扩张的供给可以降低商品价格或增加新型商品供给,刺激居民消费。其次,消费会作用于投资。投资通常是基于对未来资本回报率的预期,强劲的消费市场通常意味着企业预期销售和利润增加,激励企业进行更多的投资活动。随着消费者偏好的变化和需求的升级,企业需要不断投资于研发和技术创新,满足消费者需求。以消费需求为基础,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更加易于提升经济运行的效率,并推动实现经济总量的增长。只有无效的投资,没有无效的消费(除了浪费)。
消费和投资之间的因果关系是可以随着时间转换的,这也符合我国国情和发展阶段的特色。改革开放以来,早期我国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商品供给短缺,经济增长主要由投资驱动;随着经济快速增长,商品供不应求的局面转变,投资边际回报率下降,消费逐渐决定投资的走向。
二、什么是消费和投资的良性循环
(一)消费与投资的理论关系:来自经济增长模型的解释
当前有一种观点强调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性,认为应该尽可能依靠投资来促进经济增长和技术创新,实际上宏观经济学理论模型早有讨论。索洛模型和拉姆齐-卡斯-库普曼模型分别从储蓄率外生或内生的角度,动态地阐述了经济增长过程中消费和资本的关系:首先,投资对经济增长很重要,或者说储蓄率对经济增长很重要。储蓄率的高低决定了经济达到稳态时的经济产出水平,即决定了经济规模所能达到的高度。其次,储蓄率并不是越高越好,或者说投资不是越多越好。储蓄率过高会忽略消费的意义,而实现无限期内世世代代总消费最大化才是全社会的目标。不仅如此,过高的储蓄率带来资本存量扩张,与之伴随的是维持投资水平上升,即维持规模如此巨大的资本存量使之不萎缩就需要保证每期投资不能停止或减少。第三,消费与投资之间存在最优组合。对各个经济体而言,何为最优增长路径以及政策如何实现最优增长路径,受到竞争格局、文化习惯、风险偏好等诸多因素影响。
(二)中美投资与消费比例的对比
中国的消费占比还远远没有达到最优水平。根据世界银行数据,美国的资本形成总额占GDP比重相对稳定,在20%~26%之间波动。而中国的比重从上世纪70年代初的31%波动上升至2011年的46.7%,随后微幅下降稳定在43%左右。美国的消费支出占比相对较高,且总体上保持相对稳定,表明美国经济模式更加注重消费。在197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