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胡同长大的80后建筑设计师宋壮壮,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打量北京。他游荡胡同,倾听其中的日常生活与嘈杂声浪,在街头巷尾拍下有意思的民间书法,坐在马路边看人来人往,或是去到郊区,寻访被遗忘的历史文物遗迹,一次次行走让他生出很多有趣的疑问。
2016年,宋壮壮与同样是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的李明扬共同创立设计工作室“帝都绘”,他们寻找数据,制作出一个个丰富、生动又专业的图像。这些可视化的城市公共知识热帖,使得“帝都绘”频繁出圈,让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能够全面而深入地洞悉城市的细节。
最近,“帝都绘”接连发布两个热帖,一是《北京文物地图》,另一个是《帝都公园大全》,以数据库和图表的方式回答了两个疑问:北京到底有多少处文物遗迹,又有多少座公园。
相比“帝都绘”过去所做的可视化内容,与北京文化遗产保护中心(CHP)联合发布的《北京文物地图》其实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这份数据不只是可以看,更可以用。6月10日“文化和自然遗产日”当天,《城市专题开放数据库·北京文物地图》正式发布,宋壮壮在朋友圈说,这是“一个毫无产值但(自己)内心深处非常看重的项目”。
“帝都绘”的许多作品和项目,都是基于数据完成的。但他们发现有些数据库不好用,开放程度有限,整合性低,更新不及时,一些关键信息也难以获得。宋壮壮与团队积累了不少搜集数据的经验,完成了一些关于北京交通、城建、自然、文化和人文等数据的收集工作,“很多都是从零做起,自己去搭建数据库。”
他们整理了很多看似并不核心、但相当有价值的数据。比如中轴线上的建筑群、北京近70年的温度与空气质量指数变化、北京水系与山峰地图、北京天际线构成、北京街头滑板地图等。整理《北京文物地图》的契机,则来自今年年初在中华世纪坛的一场展览。以这场展览为起点,“帝都绘”开始制作北京文物地图数据库。
百余名志愿者参与
要建立北京文物数据库,对不到十人的“帝都绘”核心团队来说,是一项艰巨的工作。海量的数据收集背后,意味着繁琐的编辑与整理,耗时长,且细碎。
“这次的数据库不是我们自己做的,而是一次众创的结果。”宋壮壮说,他们借助共享文档在今天的广泛运用,发起招募书,迅速获得300多位志愿者的报名与响应。
共享文档曾经在信息救灾、基层资源整合上发挥巨大作用,无论是2021年郑州暴雨时期的“待救援人员信息”整理,还是2022年上海全城静态管理期间共享物资信息等,共享文档的存在,让许多人通过云端服务器实现异地、同步更改文档,实时更新,广泛而及时地发挥社会功能。
宋壮壮所用的共享文档,是他的一位同学开发的空间数据协同工具——Maptable。这个工具不仅能共享表格与文档,也可以落实在地图上,使《北京文物地图》的线上协同工作更加便利。
最终参与到这次数据库搭建的志愿者有一百多人,年龄中位数在28岁,职业多元,共同点是都热爱文博与历史。“帝都绘”团队负责组织,志愿者被分配为不同的小组,有的负责文保单位的文字工作,有的做普查登记、历史建筑的文字整理,有的负责收集整理图片。
百人团队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持续不断地远程协同工作。这种去中心化的众创模式,使大家贡献各自的知识储备与能力,也在协作中相互拓宽视野。
“中国对文物古迹感兴趣的人很多,这个群体很大,因为它涉及了历史、文化、旅游、艺术、建筑等领域。”宋壮壮说,这次众创,他真实接触到很多文物古迹爱好者,“很多人说,通过这个项目去了很多新的地方,大家一边调查,一边讨论,加深了对文物的认识和思考。”
《北京文物地图》发布一个月后,“帝都绘”联合四合书院组织了一场线下见面会,几十位年轻志愿者相聚在夏日的夜风中,热烈地讨论着城市遗产保护,谈论文化与历史。古老的四合院里,年轻人自由畅谈理想的场景,成为宋壮壮难忘的一幕。
“我们共同完成了一个作品,这是真实世界的创造。”宋壮壮说,百人规模的众创模式的探索,成了与数据库成果本身一样重要的事情。这种产出,让所有参与者都很有成就感,还有在校生把这次众创写进自己的简历。
截至目前,《北京文物地图》数据库共收录了3700多个不可移动文物点位和1012栋历史建筑,未来还会不断纠错与更新。
数据的力量
《北京文物地图》看上去是一份简单、理性的表格,但未来的可能性却指向无限。
“对市民来说,这是一份文物地图。对研究者来说,这是一个全样本的数据库。对文旅企业来说,可以依照这些数据做更多商业项目开发。”宋壮壮说,在不同使用者手中,数据库会衍生出很多应用,发生诸多化学反应。
北京是全国文物数据库做得最好的城市之一,但限于文保单位的不同级别,北京16个区的数据维度不同,很难统一成一份完整的表格。而很多文物的特殊性,使得定级与保护都很难用统一标准。比如长城和故宫虽然都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但故宫是点性形式,长城则跨越中国各省,属于线性形式,在文保体系中的标注、定级和保护就显得更为复杂。
《北京文物地图》包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