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特朗普胜选是美国历史上最大、最具戏剧性的政治转向之一。白宫主人由建制派精英、温和左派奥巴马,换成了政治素人、疯狂右派特朗普,给美国政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分裂。
但就经济政策而言,特朗普并非一无是处。他促成了里根以来最大规模的减税,力推财政货币双宽松与去监管,虽有滋长泡沫的风险,但客观上更有助于提升美国企业活力、促进经济增长。他在任期间,2017~2019年美国年均增速达2.5%,失业率一度降至历史低点3.5%,美股年化收益率达到13%,可以说,经济和市场用数字对他投出了“赞成”票。
但贸易政策是特朗普经济政策的最大败笔。他不仅发动对华贸易摩擦,还全面升级与盟友的贸易摩擦,导致自身和贸易伙伴的出口均出现萎缩,关税成本则主要由美国进口商和消费者承担,可谓“损人不利己”。他四面出击、不讲规则、出尔反尔,给美国国家信誉和国际形象带来了难以挽回的长久伤害,共和党内部也逐渐放弃对他的支持,天下苦“川”久矣。
万众期待下,当年奥巴马的副总统拜登入主白宫。这是否意味着美国将回到过去?2021年会是2017年的镜像吗?会有哪些变与不变?对全球经济和市场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我们将从美国最重要经济权力部门的人事安排来透视这一变化。美国经济政策,一看国会;二看央行与财政部;三看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NEC)、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等关键职位;四是,在2021年这一非常时期,还需特别关注防疫政策。
民主党掌控国会,将先加码财政救助,后推动基建和加税法案
在美国,任何大型政策出台都要通过国会,经济政策也无例外。国会捂着美国的钱袋子,财政部的权力只在于具体管理和分配,真正的“大事”还要国会说了算。美国时间1月5日的佐治亚州选举中,民主党意外获得两个参议员席位,参议院格局由选举前的52:48变为50:50。在参议院平票情况下,副总统可投出关键一票决定方向,因此民主党实际上同时控制了白宫和参、众两院,自2010年以来首次实现“蓝营横扫”格局。
美国很多法案都需众议院过半数、参议院超过60票才能通过,仅预算相关的法案有机会以预算调解(budgetreconciliation)程序通过,即参议院过半数即可,从而给予了民主党通过大型财政法案的契机。但需要注意的是,首先,每年税收、支出和债务上限方面分别最多有一次机会使用预算调解程序,且过程极度繁琐冗长,条件又极为严苛,因此历史上实际每年最多有一个法案以该程序通过。其次,由于民主党在参议院只是将与共和党打平,其内部必须铁板一块、齐心合力、一票不失,才有希望通过一部共和党集体反对的法案,但实际上民主党内部在诸多问题上也有分歧。2022年国会将迎来中期选举,届时局势又有变数,因此民主党必将抓住未来两年内“蓝营横扫”的宝贵时间窗口,争取推出实质性的财政法案。就目前来看,未来两年最可能通过的财政法案集中在以下三方面。
财政救助方面,拜登团队已提出1.9万亿美元的新一轮救助法案,主要包括对居民进一步的现金派发、更大规模的抗疫支持资金、州与地方政府救助等。由于美国疫情严峻、经济再度下滑,因此此次民主党有望凝聚共识、争取部分共和党支持,以正常程序即参议院60票以上通过财政救助。但由于共和党和少数民主党(以西弗吉尼亚州民主党参议员曼钦Manchin为代表)都反对超大规模救助,预计实际通过的规模可能在1万亿美元附近,约占GDP的5%。与特朗普时期的救助法案相比,民主党主导的方案在疫情防护、检测及疫苗接种方面的资金都更充足,对于居民和地方政府的救助也更慷慨,有助于疫情缓解和经济恢复。
支出方面,拜登团队曾提出1万亿至2万亿美元的基建法案,其中道路、桥梁、5G通信等基建项目在共和党中也不乏支持者,但其中的“绿色基建”部分难以达成共识。如果前期财政救助法案能以正常程序通过,则2021年民主党将有“额度”利用预算调解程序通过基建法案,但由于民主党在参议院的优势非常微弱,即使基建法案能够达成,总规模也很难超过1万亿美元。
税收方面,市场机构普遍担心民主党会逆转特朗普时期的减税政策。但由于美国深陷疫情泥潭之中,经济刚刚爬出谷底、喘息未定,预计2021年内民主党投鼠忌器,将暂缓考虑加税,但明年可能再次将其提上日程。届时2017年减税法案中的富人减税部分可能被逆转,即52万美元以上年收入的个人(或62万美元以上年收入的家庭)所得税率将由当前的37%恢复至39.6%,公司税也面临上调风险。由于加税在政治上不受欢迎,预计加税总幅度将远小于拜登竞选期间所提议的3万亿美元。
除财政法案外,民主党的重要政纲还包括扩大医保覆盖面、提高最低工资、加强环保及科技企业监管等,但两党在这些议题上分歧巨大,预计民主党难以取得实质性进展。
财政部与央行配合将更加亲密无间,财政货币协同宽松局面持续
特朗普时期,姆努钦(Mnuchin)与鲍威尔(Powell)分掌美财政部与美联储,姆努钦长袖善舞、灵活务实,鲍威尔则大体继承伯南克和耶伦时期的宽松路径。2020年疫情期间,财政部发债4万亿美元,美联储扩表3万亿美元,其中在二级市场购买美国国债2.4万亿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