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5年底首次加息以来,几乎随后的每一次加息都在预期内,市场基本淡然处之,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美联储曾在金融危机时力挽狂澜,言行举止万众瞩目,多番史无前例的措施背后,凝聚着美联储“行动的勇气”。

不过随着经济逐步复苏,美联储有意按部就班地行动,前瞻性指引的灵活运用令正常化平稳走上正轨,市场波澜不惊。

美联储已经很久没有给市场惊喜或惊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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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本周四凌晨03:00,美联储将公布利率决议以及政策声明,半小时后鲍威尔将召开新闻发布会。

相较于以往高达90%以上的加息概率,这次的预期有点低了,只有75%左右。

恰好上周末前美联储副主席费希尔在上海出席活动,当被问及美联储是否会加息时,他这样回答,

“肯定会加息,因为如果不加息,那就表明这样一个信号——当前美国的经济恶化速度比美联储之前的预期要快。”

费希尔可是当了八年以色列央行行长,又当了三年美联储副主席,还曾是前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基的导师。他的这番话绝对不容忽视。除了肯定加息,费希尔的回答也透露另外一条重要线索——经济在衰退。

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只要再撑八个月,本轮经济扩张就将成为二战后最长的扩张周期,但是留给它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包括摩根大通、高盛、UBS、美国银行在内的多家投行纷纷预测,2019年美国经济衰退风险攀升。其中最令人担心的两个因素是股市抛售与收益率曲线倒挂。

最近三个月,股市跌了10%,今年将成为十年间表现最差的年份。而收益率曲线的表现更加不妙——十年来的首次倒挂已经出现。

收益率曲线指的是长期利率与短期利率之间的关系,例如3年期与5年期国债的利差。

通常而言,长期利率会高于短期利率,因为投资者购买长期国债所承担的风险更高,要求的回报自然也更高。

然而,当短期利率反而高于长期利率时,这就出现了“收益率曲线倒挂”现象,正如上图所示。

旧金山联储的经济学家在多篇论文中发出警告,收益率曲线倒挂是预示经济衰退的非常靠谱的指标。他们写道,

“自1995年以来,倒挂的收益率曲线成功地预示了9次经济衰退,只有60年代那次错了,当时出现的不是经济衰退,只是经济放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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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威尔自上任起,便延续耶伦时代的货币政策操作框架,维持循序渐进的加息路径和既定的缩表进程。市场似乎习惯了机械的流程。

但如今形势有变,经济前景风险增加、政策不确定性骤然上升,市场又将重新依赖于美联储的指引,犹如黑暗之中需要火把照耀。

更何况,还有一个特朗普经常制造巨大的噪音。

上周二,特朗普在路透社专访中表示,“我认为(美联储加息)是很愚蠢,但我又能说什么呢?”

上周四,他在接受福克斯采访时又表示,“但愿美联储不会再进一步加息。”

了解特朗普的人说,特朗普觉得把想法传递给鲍威尔的唯一办法,就是在媒体上进行猛烈地公开批评。

但是美联储也不再坐以待毙。虽然鲍威尔无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他开始通过另一种方式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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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在11月,美联储还公布了首份监管报告,总结自金融危机以来的银行业状况,以及美联储的监管活动。

另外,从明年一月起,每次利率决议后都将召开新闻发布会,一年八次。

这些措施这些举措都是为了加强美联储与市场的沟通,建立公众对美联储的信任,特朗普的胡搅蛮缠也就不攻自破了。

鲍威尔心里清楚,经济衰退的风险就在眼前,倘若不及时与市场加强信任,结果就会像费希尔说的那样,

“特朗普很聪明,将美联储当成替罪羊,如果经济出现下滑,特朗普就有借口说,‘我当时警告美联储了啊,我们应该维持低利率的’”。

其实出身华尔街的鲍威尔比前任耶伦和伯南克更懂沟通。他上任伊始就承诺,要推广美联储大白话(plainEnglish),好让普罗大众都能懂美联储的政策。

美国独立社区银行家协会委员ChrisCole这样评价鲍威尔,

“鲍威尔厉害的地方是,他不太像个经济学家,反而更多的是脚踏实地的律师,他一直在努力告诉公众,美联储能为他们做什么。这是个很好的行动,是他的前任不曾做过的。”

十年前的12月,正值美国经济全面衰退,市场信心崩溃之际,美联储毅然决然宣布降息至零,并推出史无前例的量宽措施。

十年后的12月,考验美联储的时刻再次降临。面对不断增加的衰退风险,以及前所未有的政治干扰,市场亟需美联储的掌舵与指引。

除了制定因时制宜的货币政策,美联储还应该捍卫央行独立性,隔绝政治噪音,重塑市场信心。唯有如此,在下一次危机到来之际,美联储方能拥有行动的勇气。

这是美联储义不容辞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