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区经济自2013年末起开始恢复增长,迄今已经连续增长了近5年。2018年,欧盟经济上的风险也不少,表现出近有“喜”,远有“忧”,而且近喜能否持续尚不肯定,远忧若处理不当却可能带来极大的后果。

6月22日,欧盟财长会议达成一致,同意发放给希腊最后一笔150亿欧元的贷款,并且将希腊的还款期限延长10年,欧盟的救助计划也将于2018年8月正式终结。欧洲债务危机最严重时希腊差点退出欧盟,其间还有其他“欧猪四国”危机的剧情上演,现在持续了近9年的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终于表面上可以宣布结束了。

希腊危机似乎从身边飘走了,然而意大利危机的影子渐渐明晰了起来。数月前,意大利国家统计局发布2017年国家负债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7年末,意大利政府债务总额超过22630亿欧元,占GDP比重增长0.3%至131.8%,在欧元区国家中负债率仅次于希腊,为欧元区内的第二高。2018年5月29日,由于意大利一政党的领导人推动提前大选,意大利金融市场股债齐跌,意大利FTSEMIB指数则跌至2017年8月以来新低,意大利10年期国债收益率涨幅超过10%,自2014年6月以来首次突破3%,而两年期国债收益率创出欧元区成立以来的最大涨幅,债市闪电崩盘。

一旦意大利债市崩盘,意大利债券就会发不出去,债务危机就会不约而来。希腊债务危机爆发时,希腊的公共债务占GDP的水平大致在120%,而其GDP和债务规模均在2000亿欧元左右,意大利这两项数据为当时希腊的10倍左右。而当年为了救助希腊,欧盟、欧洲央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这“三驾马车”提供了数千亿欧元,并且让债权人注销了千亿级别以上的希腊债务。救助多年以后,希腊公共债务占GDP的比例不降反升,一旦意大利的债务危机爆发,即使不考虑发生外溢反应,光是它一家可能就要数万亿欧元的救助款,这个救助规模,全球加起来都凑不齐。一旦真出现这种情况,连锁反应就难以控制,它可能先冲垮欧盟,然后重创全球,彻底颠覆二战后以自由贸易化和金融全球化为两大主要特征的全球经济增长模式。

意大利问题有解吗?在目前的欧盟和全球的经济、政治模式及其体制下是没有办法的。在欧盟统一的货币政策、边境政策下,意大利没有伸展的空间,其自身的高福利体制也无法压缩财政开支。福利经济如同装满鸦片的船,上去易、下船难。而在危机时期,被选举上台的,往往是那些主张扩张福利以捞取选票的政党,变成恶性循环。

意大利的远忧不小,与美国的贸易纠纷问题同样不可小视。二战以来,美国先是对欧洲开放市场,让欧洲很快复兴,然后美国总是在相隔10~20年时间里向日本、亚洲四小龙、东亚开放市场,使得这些经济体快速崛起。美国开放市场成为全球化的根基,其他经济体受益甚丰,对美国则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是美元成为国际储备货币,不利的一面是美国的财富流向全球、国内工作岗位流失。

2018年2月15日,欧盟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欧盟对美国的商品贸易顺差为1208亿欧元。目前美国与欧盟之间,欧盟对美国产品的加权关税和非关税壁垒高于美国方面,如目前美国汽车进入欧盟市场需缴纳10%的关税,而欧盟汽车进入美国市场的关税税率仅为2.5%。因此川普政府一直声称美国没有开展贸易战,美国只是要求对等(reciprocal)贸易,希望得到贸易伙伴的公正对待。川普总统1月底声称,美国产品很难进入欧盟市场,但欧盟产品却免税或低关税出口到美国,这很不公平。

今年以来,川普要求欧盟与美国之间实现贸易平衡,而长期以来欧盟对美国保持巨额顺差,一时间思想上和行为模式上转不过弯来。6月1日,美国宣布对64亿欧元的欧盟输美钢铁和铝产品分别加征25%和10%的关税,而欧盟担心激怒川普而招致美国后继更大规模的报复从而欧盟承受不起,所以只对28亿欧元的美国产品进行了象征性的报复。

但是,高举“对等”、“公正”旗号的川普纠正贸易失衡的政策绝对不是权宜之计,因为这是美国国家战略和全美社会状况的根本改变。所以,处于顺差方的欧盟,先天手中筹码不足,针对美国进行贸易报复,可能导致更多的损失。

目前,欧盟的经济发展,全靠德国,而德国则依赖出口,美国又是其大的出口市场,要是德国和欧盟不能处理好与美国的贸易关系导致贸易大战真的爆发,欧元区、欧盟的各种积弊可能一起爆发,欧盟和欧元区可能最终走向解体。

所以,虽然希腊暂时表面上走出危机,为欧盟添得一喜,但是意大利经济及其社会体制问题、债务问题,对欧盟造成长期的巨大隐忧,而欧盟与美国的贸易纠纷,也是欧盟无法回避的长期重大隐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