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在地理、经济上都有密切的联系,因此在80年代就与长三角、珠三角同时被提为我国三大经济发展区域,但京津冀区域一体化程度落后于长三角、珠三角。十八大以来,京津冀一体化被逐步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2017年4月1日中央宣布成立河北雄安新区,并且定位比肩深圳经济特区和上海浦东新区,是“千年大计,国家大事”。京津冀再次成为中国乃至世界的焦点。
根据新华社的通稿,设立雄安新区是党中央深入推进实施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积极稳妥有序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做出的一项重大决策部署。雄安新区定位首先是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集中承载地,重点是承接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和人口转移,具体定位包括:绿色生态宜居新城区,创新驱动引领区,协调发展示范区和开放发展先行区。
雄安新区的发展最关键的是产业、资本和人的流动,那么过去十年间三者的流动有什么规律呢?雄安新区可能会遇到哪些障碍呢,应该如何克服呢?今天介绍一篇张晓波教授、谢专博士和我在2015年合作的论文《京津冀的产业结构现状、变迁与空间资本流动——来自工商注册数据的证据》。我们利用多个维度的数据分析了京津冀产业结构的现状与变迁,重点讨论了京津冀地区资本流动格局。我们有如下发现:1
京津冀的要素禀赋、产业结构和地区发展水平差异巨大。在1993-2013年间,北京已经发展为服务业主导的经济结构,而天津的工业比重仍高于服务业;同时河北的服务业占比仅有35%,农业占比仍较高。从企业数量来看,北京显著高于天津市和河北省,在产业发展中处于领先地位;从企业密度与注册资本看,河北省的各地级市远低于北京、天津,且省内差别也比较大,其中石家庄、唐山属于第一梯队,保定、沧州、廊坊与邯郸属于第二梯队,张家口、承德、衡水、邢台与秦皇岛属于第三梯队;从产业结构相似度看,北京与河北的互补性较强,而北京与天津的相似度较高。我们通过对京津冀的资本劳动比进行不平等性分解,发现1996年至2009年期间京津冀一体化水平并没有显著改善,差异反而呈现扩大趋势。这说明京津冀协同发展十分有必要,而且潜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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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企业对天津、河北有资本净流出,但2008年后对天津的投资增长更快。京津冀要实现更高水平的一体化,必须要通过资本流动形成产业转移和产业再布局。我们利用工商企业数据库发现,在2004年至2008年间与2009年至2013年间北京企业对天津、河北的投资量超过天津、河北对北京的投资量,即北京有资本净流出,天津与河北有资本净流入。值得注意的是,2008年前北京对河北投资远高于天津,2008年后北京对天津的投资则超过了河北。这说明在没有政策干预的情况下,现阶段北京的产业转移更多选择去天津。这可能是因为2008年前北京转移的产业以制造业为主,迁到河北更有比较优势,因为后者有大量低成本劳动力;而随着需要转移的产业资本密集度提高,可能更适合转移到天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天津发展势头更好,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等与河北拉开差距,企业更愿意去天津。不管哪个原因,都值得重视。要想建设雄安新区、实现河北承接非首都核心功能,政府一方面可能需要发挥行政动员能力(但短期可能损害经济效率),另一方面需要尽快提高雄安的公共服务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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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津冀自然人对企业的投资则呈现出与企业间投资相反的趋势,河北人对北京和天津的投资超过京津对河北的投资,而且2008年后河北资本净流出显著增加。在2004年至2008年期间,河北人在北京设立企业投资450亿元,而北京人到河北则只有56亿元。2009年至2013年期间,河北人在北京设立企业投资增加至1032亿元,而北京人到河北的投资仅增加至159亿元。河北的净流出在后一阶段更大。从数据看河北人对北京、天津企业的投资则以服务业为主。这说明北京和天津的创业机会多,吸引了很多河北人和资金进入。虽然从企业间投资看,河北是净流入,但考虑到自然人投资流向后,河北反而是资金净流出。中央设立雄安新区是希望将资金和人才引导到河北,这可能会遇到很大的阻力,是政策上需要破解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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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津冀地区间投资量与地区生产总值正相关,与两地的距离负相关。在国际贸易理论中,一个著名的理论就是贸易引力方程,即国家之间的贸易量与国家经济规模成正比,与两国之间的距离成反比。我们猜想投资可能也呈现引力方程的规律;通过简单的数据回归,结论确实如此。具体到北京对河北各地级市投资量的空间差异,我们发现2004-2008年间,北京主要投资到唐山,几乎占到投资到河北省总量的一半,对廊坊、石家庄与秦皇岛的投资也比较大。可能的原因是由于北京申办奥运会的环保要求,原来在北京的重工业如钢铁被转移到唐山。但2009-2013年,北京对廊坊的投资最多,对承德、张家口和保定的投资量也增加了,对唐山与石家庄的投资量则下降了。从时间趋势上来看,北京对河北的投资重心逐渐转移到邻近北京的几个地级市。
根据这个结论,新区选在雄安有经济上的合理性。雄安离北京和天津大约一百公里,高铁车程大约半小时,比较合适,这个距离可能有助于吸引北京、天津的投资,事实上数据显示北京对河北的投资很大一部分集中在廊坊等距离较近的地级市。如果新区距离太近,就会成为北京的一部分,无法起到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的作用;相反,如果新区距离太远,人和资金流动的困难会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