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盘古开天地,天地混沌一片,来源不明的新冠病毒暂且认为是奥密克戎进入我身体后,就把一切都搅浑了,它劫持了我的身体,为所欲为,我只能默默旁观肉身饱受折磨。
想象中,病毒袭击大地,免疫系统应声杀敌,拿着刀枪迫不及待冲入阵地,背景是各种抖音爽曲,类似《孤勇者》,战啊,战啊的那种感觉,将奥密克戎一顿乱揍,利索拿下,完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可实际上,我感觉奥密克戎骑在我免疫系统头上,掐着脖子问服不服。
据说解剖尸体大脑发现奥密克戎会攻击大脑,我看到的世界好像带了滤镜,动作也慢半拍,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不能进行文字描述,我怀疑奥密克戎心怀不轨,它想让我没有能力记录它做的坏事,只剩下微弱的印象消解在各种琐事中。
我偏偏要努力把语言组织起来,好好记录一下这个瘟神做的好事儿,不能让它毁尸灭迹。
虾米
奥密克戎能让我做一些神奇的动作,咳着咳着就感觉灵魂深处来了一股力量,将脑袋使劲摁向腹部,为了助力,两只胳膊向下伸,还要跳几下。就跟一个从水里跳出来的大虾,在陆地上徒劳挣扎一样。
一点黄痰吐出来,攥着我身体的手劲儿松下来,我放松下来,虾米伸张了他的身体。
有一段时间呼吸不畅快,躲在被窝里,感觉身体像是一个风箱,腹肌压缩肺叶往上排出空气,呼,出去了,呼,空气进来了。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农村清晨,还没起床,外面路上总有老人走过,咳嗽声一阵阵传来,有时候咳嗽得很深很深。肺部疾病一直在困扰着我们。
枕头边要放一个纸巾抽,鼻涕会不知不觉地流下来,随时都需要抽出来一张,纸张不知不觉就会堆起来一大堆,就像支棱起来的馄饨一样。好在纸张质量很好,兜得住里面的汤水。
有一天晚上醒来,到洗手间咳嗽,左边鼻腔一滩,右边鼻腔一滩,喉咙又来一滩,鼻腔出来的有些翡翠色,喉咙出来的有些黄,就像果冻一样富有弹性。半夜起来很多次,每次都是如此。
我身体是不是被液化了?如此多汁?我想起蜘蛛会注入一种液体到他们猎物体内,等猎物液化之后,他们再用吸管好好享用。
这是确定感染第二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后一个白天,感觉身体在加速不舒服。免疫系统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样,身体城门大开,牛鬼蛇神都来安营扎寨,奥密克戎叫来了好多小帮手。
此前问了北京朋友,说咳嗽的时候不要用抗生素,说这个时候免疫系统正在杀敌,是正常反应,不需要帮忙。
呼吸道是我的薄弱环节,小时候经常咳嗽,那时候为了充好汉总想硬撑,咳到出血,最后总还是要靠药物帮助。我的免疫系统帮不了上呼吸道的忙,马上在抽屉找了阿莫西林用上,好像起了一点作用,第二天效果好像又没那么好,我相信药效需要时间,坚持服用,这是我在感染期间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服用阿莫西林之前这两天,我几乎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床这时候拥有巨大吸引力,就像磁铁一样,不管做了什么事儿,最后都会很快躲到床上去。长夜漫漫,床是最能靠得住的朋友。
刚开始生病那天晚上,我翻了很多姿势,侧躺躬身最舒服,尾椎骨那几节有点酸,久坐难受就是这部分承力太久,奥密克戎就跟个检测仪一样,把病灶给测出来了。
我只能吃很少饭菜,没有胃口,生病第二天晚上我喝了米粥,又把一个煮鸡蛋吃了,刚到房间,肠胃就爆发出巨大的喷张力,离卫生间只有4-5步,我只走到第二步,就喷射出来,右手捂着嘴巴,多数是鸡蛋一部分是米饭的尸体,袖子上,衣领上,镜片上,眉毛上,地板上,走廊的墙上,还有半扇门斜斜的都是蛋花。
悄悄打扫完,换了外衣,躺下来。努力把身子暖热,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一些。
躺倒之前
和很多狂妄之徒一样,在我躺倒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躺倒前10天,我正常上班,和密接(很快成为病患)一起吃饭,又到山上一起散步。孩子在学校查出核酸异常,妻子马上就病发不能去工作,一家人关在一起,没有采取什么特殊的防护措施。
我愣是一直没有异样,全家人都生病,我做饭照顾他们,还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孩子们很快康复,他们的免疫系统只挣扎了一个晚上,他们就发了一阵儿高烧,就唱着《孤勇者》把病毒给击败了,什么药也没吃。
我担心他们衣服穿得厚不厚,晚上被子盖得好不好,他们一直不大喜欢穿袜子,还是赤脚玩儿,裤子下面小腿到脚都是冰凉凉的。
这期间,我测过一次抗原,是阴性。
我身体其实已有了变化,上颚到咽喉有一层黏黏的液体窝在那里,让我的喉咙有一种辣辣的感觉,这是感冒时经常会有的症状,身体也经常会有不适,很疲倦,可是躺了一下就恢复了。
脸上有些皴,就像毛衣起球了一样。
这些征兆来了,我以为是病毒已经到了身体,免疫系统经过无声的战斗,已经成功拿下对手,给了我一个岁月静好。
谁说无症状不存在?我就是活生生的案例啊。
24日这天,我不断觉得冷,感觉温度不够,两条裤子有点薄,要穿三条,上衣要加个羽绒服。自然而然就进入生病状态。这才发现此前那些容易疲倦,面部皮肤变化还有喉咙辣,都是小问题。
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