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公司估值下滑叠加近期硅谷银行爆雷引发的连锁反应,大批风投公司募资出现困难,使得行业内存在的“僵尸基金”现象愈发突出。
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2月,中国存续私募股权投资基金3.11万只,存续规模11.09万亿元。澳银资本董事长熊钢告诉记者,“中国的VC/PE实际退出的只有4万亿元的规模,这还是20年来累计下来的退出规模数据。”也即是说,按此退出速度估算,至少数万亿私募股权基金实际上已沦为“僵尸基金”。
初创企业估值下滑
中小VC艰难求生
“我之前投了一个创新医药领域的公司,大概2000万元,我们想要退出,但有点难度。现在市场整体都不行,他们也很难继续融资。”熊钢在匆匆结束上一轮会议后向记者表示。
事实上,从去年开始,生物医药投资赛道开始出现严重分化,不论是A股还是港股,生物医药企业IPO破发成为常态。证券时报记者统计数据显示,2022年一共有22家医疗保健公司在港股上市,首日涨幅在3%以内的有11家,首日破发的有6家。一般而言,涨幅若低于3%,投资人算上打新及交易手续费后,实际收益将为亏损。二级市场正对生物医药创新企业“用脚投票”,这与2021年之前的情况截然不同。
不止生物医药公司,全球市场对科创企业的估值都在下调。数据显示,自2022年1月以来至今年3月22日,恒生科技指数累计跌幅达到29.3%,领跌全球指数,纳指累计跌幅24.19%。
二级市场的寒意一路蔓延至一级市场,并蔓延至更早期阶段。
证券时报记者获悉,中国最大的未上市科技独角兽字节跳动在最新一轮股权融资中,估值下调至2200亿美元,字节跳动在2021年7月估值曾达5000亿美元,相比峰值下跌56%。
从海外市场来看,情况同样不乐观。以曾经在全球风投圈所向披靡的老虎全球基金(TigerGlobalManagement)为例,PitchBook数据显示,2022年老虎全球基金将其旗下所有VC基金的非上市企业估值减计33%,损失高达23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超1500亿元),包括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及支付巨头Stripe和生鲜电商Instacart等,其中约90亿美元的减值发生在去年下半年。而美国科技股震荡之下,创业公司高估值泡沫也逐步破灭,老牌风投机构如KKR、黑石、高盛等也遭遇着不同程度的挫折。
寒潮仍在继续,大批风投公司的募资也出现困难。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2月,新备案私募基金数量2341只,较上月减少553只,环比下降19.11%;私募股权投资基金163只,新备案规模117.53亿元,环比下降58.5%;创业投资基金300只,新备案规模92.85亿元,环比下降30.44%。
熊钢向记者表示,“很多风险投资机构早期的打法就是通过IPO退出,即使在Pre-IPO上市一年前进去,都会有很高的溢价,日子过得很舒服。但现在即使上市了也很可能破发,二级市场的收益大幅下滑导致原来通过一两个IPO退出来覆盖100%的基金收益的模式走不通了,就只能靠一级市场并购。简单理解,就是前端机构找后端机构接盘,但是后端机构受到二级市场的估值下调压制,会非常审慎。同业之间的融资接力赛就无法继续,风投机构的退出渠道不畅,企业也融不到资金。”
Preqin数据显示,2022年全球风投募资在一季度触达峰值后步步下跌,到第四季度仅募集200亿美元,是2017年以来的最低水平。LP智库创始人国立波在接受采访时指出,2022年美国创投行业尤其是去年下半年退出和投资均有较大下滑,整个行业经历了大起大落,从泡沫化盛夏迅速进入寒冬,不论是GP还是LP对手头的流动性都特别珍惜。硅谷银行事件更是让创投行业雪上加霜。
“僵尸基金”进退两难
最近,海外VC机构的掌门人不约而同发出感慨,由于利率飙升,经济衰退和创业公司估值大幅下滑,导致很难募资,大量“僵尸基金”出现。
投资了逾3300家初创企业的美国超级加速器Techstars的首席执行官MaelleGavet在2月公开表示,“我们预计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僵尸风险投资公司,这些仍然存在的风投公司可以继续管理他们现有基金但已无法为下一个基金募集资金,在未来几年,这一数字将高达50%。”这意味着,有超过一半的基金或将沦为“僵尸基金”。
“疫情前一两年成立的中小VC基金,现在大部分手里的子弹基本所剩无几。”一家总部位于长三角的母基金负责人透露,“这些小基金有一部分是从大机构出来自己单干的,还有一些是在特定时期抓住了行业发展红利迅速积累财富而进军一级市场的,它们多数正处于第一期基金投资基本接近尾声、第二期基金进入募集关键期,很多项目还没有退出或得到阶段性发展,投资能力还未得到验证,寒冬就来了。”
因为承诺母校捐款1100万元而没有兑现的镜湖资本创始合伙人吴幽的现状更具代表性,他所在的镜湖资本堪称国内“僵尸基金”的典型,该机构在2020年对外称管理人民币47.5亿元,2.8亿美元(合计折合人民币近70亿元)。“疫情三年,镜湖基金的关键出资人也遇到了很多压力和困难。新一期基金的发起,也因为潜在出资人对疫情和市场大环境的顾虑几乎停止,镜湖资本业务艰难维系,我个人也陷入了巨大的困难。”吴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