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尉,你去把它弄好。第一,半年时间把它建起来;第二,找好接班人,再回人行。”
35岁的“小尉”领命而去。半年后,他奋力敲响新中国第一家证券交易所的开市铜锣。随着这一记锣声,迎来了一个开天辟地的新时代。
历史总在不经意中书写。新中国资本市场从浦江饭店的孔雀厅起步,三十载磨砺革新,成长为全球最重要的资本市场之一。当年顶着40摄氏度高烧还能熬夜、敲锣的“小尉”,早已退休成了“老尉”。不过,“老尉”内心深处的丰富记忆从未忘却。
在位于上海西郊的家中,尉文渊热情欢迎上海证券报记者:“作为中国资本市场的早期建设者,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我有义务讲给大家听。”
激情燃烧的岁月
改革创新是历史责任,如果循规蹈矩、不去推动这个进程,就是一种辜负。
懵懂中迎来一个新时代
1989年12月2日,时任上海市委书记兼市长朱镕基在上海康平路市委小礼堂召开“深化改革,发展上海金融事业,把上海金融搞好”座谈会。会上,朱镕基确定筹建上海证券交易所,并由李祥瑞(时任交通银行董事长)、贺镐圣(时任上海体改委主任)和龚浩成(时任人民银行上海分行行长)3人组成领导小组,由人行上海分行负责具体筹建工作。
彼时,尉文渊刚从国家审计署人教局调回上海,应其大学老师龚浩成的征召,进入人行上海分行,履职金融行政管理处正处级的副处长。可就金融而言,当时的尉文渊几乎是个“菜鸟”。
半年后一次意外的宣布,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1990年6月,朱镕基带团出访,正式宣布上海开发浦东的战略构想,同时宣布上海证券交易所年内开业,还邀请时任香港贸发局主席邓莲如参加开业仪式,成为当时轰动海内外的重大新闻。
“时间表在此前没有公开。没有公开意味着万一筹备工作没做好,成立时间还有往后延的余地。现在公之于世,就没有退路,到时间非成立不可。就在这个当口,负责交易所建设的筹备组组长工作发生变动。时间只剩半年,谁来接着干?”这时,尉文渊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年纪轻,刚刚来,希望吃点苦,做出一点成绩。”尉文渊当时想,这是一个独立工作的机会。
“‘少不更事’,自己的相关专业知识几乎为零。当时只知道交易所是搞证券交易的,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么大的影响力。”数年后,尉文渊才意识到,自出任上交所筹备组组长,自己就融入了建设中国资本市场的历史进程。
开天辟地建市场
“怎样建立一家证券交易所,完全没有经验可循。但我当时就想,一定不能重复解放前的‘老古董’。”尉文渊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大到交易所选址、设计、装修,拟定上市规则、交易规则、清算体系、会员管理,小到交易员马甲的样式,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
回忆那段岁月,尉文渊最为得意的是——前瞻性地采用电子计算机撮合交易体系。彼时,在讨论交易所的交易方式时,一些人主张沿用解放前上海股票交易所的打手势、口头喊价模式,认为当时可供交易的股票稀少,交易员喊喊价,可以让气氛更热烈些。不过,尉文渊依稀听闻国际上有电子交易。“我觉得,时代在发展,我们不能简单地去复古,应该面向未来,面向现代化。”于是,尉文渊提出采用电子交易方式。这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有些超前。
“出了问题,我负责!”尉文渊向众人拍胸脯,并准备从借的500万元筹备金中拿出100万元,搞计算机交易系统。“当时我一个月工资200多块,真出了问题,我哪里负得了责,就是说大话,个人英雄主义。”他自我调侃道。
那时候的尉文渊根本不懂电脑。数次波折后,他偶遇上海财经大学数学专业出身的助教谢玮,一拍即合,便借调谢玮参加交易所的筹建,具体承担计算机交易体系的开发工作。
“当年,我最怵他的工作问题。交易所会有多少个交易席位(终端),有多少只上市股票,每天会有多少笔交易等,我根本搞不明白。现在市场朗朗上口的以‘6’打头的股票代码,是迫于追问,我灵机一动,模仿了当时上海城区电话号码6位升7位时,由‘6’打头的方式。”尉文渊说。
经过短短数月筹备,开市当天,随着第一声锣响,电子交易体系成功运转,交易信息在12.69平方米的大型电子显示屏上红红绿绿、不停地闪烁,开创了中国金融科技的先河,对中国资本市场、中国金融体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可以说,如果没有当初大胆的电子交易的选择,以及之后持续不断地升级,很难想象今天的中国证券市场是怎样的情景。
1990年12月19日,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开业,龚浩成是开幕式主持人。朱镕基庄严宣布:“上海证券交易所开幕。”覆于由汪道涵手书的“上海证券交易所”铜牌的红色绸布被揭开。尉文渊忍着疼痛在交易大厅的正上方,对着那面刚买的“铜疙瘩”奋力一敲,在庄重的锣声中,新中国第一家证券交易所就此开业。
那一刻,尉文渊意识到,自己的激情已经被点燃了,再回到四平八稳的机关是不可能了。也就在那天,自己被推上了一个无法后退的舞台。
“脱缰之马”的那几年
上交所开业后,尉文渊没有选择功成身退,而是继续带领上交所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创新,无纸化、“T+0”、放开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