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是中国明清两朝的皇家宫殿,是中华五千多年文明的重要载体和集大成者,是享誉四海的世界文化遗产。本报记者日前专访故宫博物院院长王旭东,倾听故宫数不尽的精彩故事。
——编者
新年钟声即将敲响前的傍晚,王旭东参加了一年一度的故宫封门仪式。伴随着宫门关闭,他感慨:“在北京工作的又一个年头即将开始了。”
2019年4月,王旭东卸任敦煌研究院院长,履新故宫博物院院长。如今,无论他走到哪里,心里总是念着故宫。
从“敦煌”到“故宫”,对于驻守大漠28年的王旭东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在他看来,故宫与西北大漠中的敦煌,大有不同,“莫高窟是因为民众的宗教信仰而创造出来的,而故宫的营建体现了国家意志、家国情怀,其丰富的收藏也来自国家力量的推动。”
建筑之宏大,藏品之雄富,典籍之浩瀚……故宫令全世界为之向往。
斗转星移,山河变迁。紫禁城携着历史烟云,一路走到今天。诚如敞开的宫门,故宫把自己的故事层层铺开,等待着世人的解读。
丹宸永固,六百年宫城巍峨
今天的故宫,与明永乐时期所建宫殿规模相当。这座世界现存最大的古代皇宫建筑群,在6个多世纪前的营建,凝聚了无数中国人的智慧和汗水。
永乐四年(1406年),明成祖朱棣下诏“建北京宫殿”。一场浩大的工程自此拉开序幕。朝廷官员们被派至全国各地,负责采木、凿石、烧砖、运送物料等艰巨而庞杂的营建准备工作。
建造大殿所需的楠木,生长在川贵湖广地区的高山深谷里。那里山势险峻,时常有虎豹狼蛇出没。采木工“入山一千,出山五百”,很多人丢了性命。这些巨大的木材,通过水路从南向北,运抵北京。
采运石料同样艰辛。保和殿后面,有一块故宫里最大的丹陛石,据说采自北京房山。这块重达200余吨的巨石,且不论开采之艰,仅运送就征调了两万民工和一千多头骡子,用时整整28天。
10余年间,北京城到处是热闹的建设场景。今天北京的琉璃厂、台基厂等地,都是因当时加工建材而得名。
参与肇建紫禁城的,除了少数记录在册的官员,主要是多达百万的劳动人民。他们之中,有工匠,也有从各地征调的民工、卫军。这些默默无名的人,造就了中国古代木结构建筑的典范。他们运用的修建手艺,被后人概括为“八大作”,即木作、瓦作、石作、扎材作、土作、油漆作、彩画作、糊裱作,一直延续到今天。
1420年,紫禁城终于落成。整个宫殿建筑群坐落在北京中心地带,集百工之大成,空间布局参照《周礼·考工记》中的营建原则,体现着中国人的传统礼制思想。
紫禁城的命运,从此与国运和时局紧密交织在一起。中国历史上的诸多精彩故事在这里上演。
故宫博物院2020年举办的“丹宸永固——紫禁城建成六百年”大展上,有几张尺寸不大、老旧泛黄的游览券,那是故宫博物院前身——古物陈列所的参观凭证。
1912年,清代最后一位皇帝溥仪退位。在时任北洋政府内务总长朱启钤的主导下,承德避暑山庄和沈阳故宫两地所藏文物运至北京紫禁城陈列展览,外朝部分区域一并对外开放。1914年,古物陈列所成立,紫禁城初次向民众敞开大门。1925年,故宫博物院正式成立,迈出了从“宫”到“院”的第一步。直到1948年,古物陈列所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并入故宫博物院。
1924年冬,溥仪出宫后,由一批专家学者组成的清室善后委员会进入紫禁城内廷区域,清点查验宫中物品。清室善后委员会中有一位来自北京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年仅17岁的单士元。他回忆初次进宫的情景:“时正隆冬季节……步入冷宫,寒气袭人,又无炉火,两足站地三至四小时痛如刀刺。”清点工作就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清点工作进行的同时,成立博物院的计划也提上了议程。
1925年10月10日,神武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城门上悬挂的一块写有“故宫博物院”的匾额,昭示了故宫博物院的成立。这一天,超过两万名民众涌进故宫,争相参观昔日神秘的皇家宫殿。从此,数百年来的禁地正式对外开放,成为集保护、研究、展示、教育为一体的文化机构。
然而,成立不久的故宫,就面临战火的侵袭。在20世纪的动荡岁月里,一批批仁人志士前仆后继,尽心竭力守护中华文脉,保护故宫及其藏品免受战火之灾。他们是提出《完整故宫保管计划》的易培基,是与军阀政府据理力争的陈垣,是护送故宫文物一路西迁的马衡,还有李煜瀛、庄蕴宽、沈兼士、吴瀛……
新中国成立后,新一代故宫人接过前辈的接力棒,故宫得到更加科学、规范的保护。1961年,故宫进入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1987年,故宫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全人类的瑰宝。2002年,故宫古建筑整体维修保护工程启动,这是近百年来进行的最大规模维修,被称为“世纪大修”。这次大修持续了18年,至2020年紫禁城建成600年时完工。
历经600年风雨,壮美的紫禁城依然巍峨矗立。
和合共生,五千载文明流淌
故宫不仅是明清两朝的皇家宫殿,更是中华五千多年文明的重要载体和集大成者,这是王旭东来到故宫后最大的感受。“过去我们对故宫的印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