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商业航天作为新质生产力的典型代表之一,已经迎来了重大的窗口期和机遇期。经过近10年发展,我国已初步形成了面向商业航天的火箭总装总测、卫星研产、卫星数据应用为一体的产业链。
火箭派创始人程巍,是商业航天行业里为数不多没有航天背景的创始人。他此前做过投资人,也创业做过游戏公司、生命科学公司,此外他身上还有一系列标签:中国资深洞穴技术潜水员、FAA(美国航空管理局)私人飞行员、极限运动员——2013年打破中国深海潜水记录,2017年登顶珠穆朗玛峰……这些无不证明他不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
2020年创立火箭派后,程巍坚持从小火箭开始做起、自研电动泵火箭发动机,当其他人沿着SpaceX已经验证过的路径不断追赶时,他选择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他认为,“局外人往往能跳出固有思维的桎梏带来全新的视角,一个初入行者可能推动行业的变革”。历史经验告诉我们颠覆性创新往往不是来自本行业的专家。
伟大的企业源于不追随大众视角的正确判断,但做出这种判断很难,去实现这个判断更难。无论最终是否能够取得成功,这样的创业者都值得敬佩,正是他们一次次打破常规,才推动了人类社会的商业文明不断前进。
近日,程巍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的专访,并谈及他对中国商业航天的观点。
21世纪经济报道:商业航天是一件门槛特别高的事情,在火箭派这次创业前,其实你是没有航天相关产业背景的,为什么敢于进入到这个行业创业?
程巍:很小时候我心中就种下了一颗火星梦的种子,同时我也看到了商业航天蕴含着的巨大机会。更重要的是,我这个人从来不给自己设限。我过去做过许多“出格”的事情,玩过深潜,开过飞机,攀登过珠峰,也有几次成功的创业,做这些事情之前同样没有相关经验,但是最后都成功了,就是在这一次次看似不可能的挑战中成功,我的自信心得到一次次的累加。我十分相信自己的快速学习能力,这也是一个“外行”人敢于进入到商业航天行业创业的底气。
21世纪经济报道:火箭派是国内少有的既做卫星又做火箭的商业航天企业,为什么会采取星箭一体这样的策略?
程巍:商业航天的本质是在于商业。之前的中国航天更多的是解决有没有的问题,首要是关注技术本身,而不是根据需求来决定采用什么技术。在商业航天时代,实际上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利用航天实现人和物大规模上天;二是,利用微重力实现大规模在轨服务,并为人们提供各种服务;三是,产生数据后,将其开发成各种新应用,成为新的经济增长来源。
所以火箭只是“运载工具”,在轨的卫星和它们能够提供的服务、应用才是最终目的。火箭和卫星关系就好比手机和操作系统。一部手机的价格是有限的,但是一个操作系统能衍生出来的生态,产生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21世纪经济报道:作为一个“外行”,有没有走过一些弯路?
程巍:其实在创办火箭派之前,我对很多商业航天公司都做了调研,并且也和他们内部做过深入的交流。但如今回头来看,当时的准备肯定是不够充分的。商业航天不是单纯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它是一整个先进制造的系统工程,确实相比其他行业的门槛非常高,很多困难如果不是躬身入局,是无法提前预料到的。
创业过程之初也走过一些弯路,刚开始我们先造了两颗卫星,造完之后发现当前只能去做一些验证,如果不能实现运力自由,就无法做到真正的商业闭环。还是要先解决“运载工具”的问题,SpaceX就是先造好火箭,基本实现了运力自由,在此基础上完成星链,并开始产生出各种新的应用场景。
所以,我们后面迅速把所有的精力和资源都放到做火箭本身的研发制造上。
21世纪经济报道:火箭派自研的“香农号”火箭发动机今年1月已经点火成功,其采用了国内少有的液氧甲烷电泵增压技术路线,为什么会和大多数人做不一样的选择?
程巍:我本身也不是航天背景,在传统火箭发动机技术上的积累确实没有别人那么深厚。但也正因为是外行,思维不会太固化在传统的技术路线上,所以一直思考如何去弯道超车,恰好国外“电子号”火箭的成功发射给了我们启发。
“香农号”火箭发动机将原有副系统中的燃气发生器、副阀等机械零件替换为电机、电池和电控。电动泵发动机具备结构简单、重量轻、深度变推线性可调,易多次起动、控制精度高、响应迅速、组件模块化标准化程度高、持续升级特性好等特点。相较于传统的液体火箭发动机,电动泵发动机极大提高了动力系统可操纵性和运载火箭性能优化空间。未来甚至通过对基本型电动泵发动机的模块化并联,可以构造任意推力组合的大型运载火箭动力系统。
发动机一般要占到火箭成本的50%左右,降低火箭发射成本的关键在于发动机的可回收利用,发动机的可回收的关键在于控制系统,而这正是电气化的优势。所以电气化构型火箭发动机天生就是可重复利用的。这就好比现在汽车的自动驾驶技术,你觉得是在机械手动档和自动档汽车上那个更容易实现?
世界已经从机械化到电气化、智能化的状态,火箭不应该还停留在机械化的时代。电动汽车、电动飞机正在蓬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