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华医院儿童心脏中心,心血管内科主任陈笋每天都要处理大量复杂先天性心脏病小儿患者,这些小儿有时刚出生就因肺动脉狭窄等原因需要接受治疗,有些是在2、3岁的时候得了川崎病或者心肌病,而这些疾病的很多机制现在仍然不清楚。
上海交大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儿科学学科带头人孙锟教授领衔的团队刚刚拿到了教育部的“先天性心脏病诊治技术与器械研发工程研究中心”的项目。不过,由于儿科医疗器械不像成人医疗器械有巨大的市场需求,技术的转移转化成为最大的挑战。
科技的进步推动了医疗器械的快速发展,过去几十年来,凭借先进的医疗器械,让更多患者能在临床上获益。例如心脏介入器械的发展使得冠脉狭窄、瓣膜闭合不全等疾病能更快速地得到治疗,不过目前这些器械大部分都仅适用于成年人,专门针对儿童的医疗器械仍几乎为空白。
从学组发展到学科
陈笋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他很早就对心脏产生浓厚兴趣,尤其是对胎儿心脏的发育感到好奇,因为心脏发育的过程,至今还有医学上无法解释的地方。因此他致力于从事先天性心脏病的研究,希望能够揭开其中的奥秘。
然而,要通过超声找出先天性畸形并不容易,因为小儿的超声与成人不同,它的体积很小,需要把超声的切面还原成立体的形状,这靠不仅是靠想象力,更需要凭借经验,要熟悉小儿胚胎发育的过程。
不过,超声只是治疗过程中的一个诊断手段,陈笋还有很多其他工作要做,包括管理住院的病人,做心脏造影,导管介入,包括先心病、动脉导管、房缺,从大量的病例当中,他的水平和能力日渐提升。
从业20多年,陈笋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儿科的发展一直处于一个比较弱势的地位,先心病发病率虽然高,但是仍然比老年病少很多,例如很多医疗器械无法先从儿科上来应用,这就给我们的手术带来很大的挑战,很多介入器械都需要通过自己改进成人器械才能得以在小儿身上使用,这就倒逼我们只能靠自己创新。”
2009年,陈笋从上海儿童医学中心调任至新华医院,当时小儿心脏科室还不能称为是一个“学科”,只是一个“学组”,陈笋就接手了这个小儿心脏专业组,归小儿内科管。据他回忆:“当时仅有4张病床,造影和介入手术都要做。”
2015年,新华医院小儿心血管科正式成立,从学组发展到学科,新华医院的小儿心脏科也建立起自己的特色:以围产领域为主,发展胎儿心脏超声诊断,致力于新生儿及小婴儿心脏病诊治。
陈笋还记得,他曾处理过一例小儿心脏内科极重度肺动脉狭窄的手术,是一个出生四五天的婴儿,两公斤重,这台手术非常不顺利——以前介入常用的漂浮导管,却怎么都进不去发育不良的右心室,新生儿躺在手术台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此时,陈笋内心烦躁,又急火攻心,他忽然想到,见过成人胃肠血管造影经常使用的一种导管,有一个特殊的角度,他拿来一试,这个角度的导管刚好把问题解决了。
“谁也没想到,灵光一闪之下使用的这根导管,后来经过改良,成为新生儿介入手术的常规设备,并且推广到全国。”陈笋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但困难总是接踵而来。后面又遇到一个出生34周婴儿,诊断是肺动脉闭锁。之前的这根导管又不行了。“前面几例肺动脉重度狭窄,心脏瓣膜就像一扇没上锁的门,导管一推就推开了,但这次,瓣膜是完全闭合的,如同锁上的门推不开。”陈笋回忆道。
手术台上,生死攸关,走投无路怎么办?陈笋忽然想到,微导管内部有一根导引导丝,把导丝剪成一个斜面,则像一根针头,用这根针头把瓣膜捅开,这样导管就能顺利通过了。用这个方法成功救治了两三例后,陈笋觉得这种方法还是太冒险了,因为导丝较粗,剪后前端硬而尖锐,一旦没有顶到瓣膜,心脏就有被戳破的危险。他苦想好几天,终于“灵光”再一次出现,他找到了一种原本用来做CTO闭塞性病变的超细导丝,这种导丝前段仍然保持一定的硬度,这样,他把问题很好地解决了。
“正是那些疑难、复杂的病例逼着我们创新、改良。这种肺动脉闭锁导丝串通术,在国内我们团队做的手术最多,使用这种方法,我们已经完成了300多例危重型肺动脉瓣狭窄或闭锁的新生儿手术,几乎是零死亡。”陈笋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在做了大量新生儿的手术后,陈笋开始琢磨新的课题:“胎儿能不能做?”但最初他面临的现实问题是,他几乎没做过胎儿的超声诊断,这个难题后来他通过自学很快就掌握了。但随之而来的新问题是,给胎儿做手术需要穿透子宫,这取决于胎儿在子宫中的位置,并不是所有的胎位都适合做这样的心脏手术。“我们已经做了8例胎儿手术了,对于一些胎位不适合手术的胎儿,我们现在正在考虑怎么和交大的机器人团队合作,希望未来能够把这一难题也攻克下来。”陈笋说道。
在陈笋看来,在今天技术的支撑下,给胎儿进行手术很多时候是可行的,这样可以将一部分原本父母打算放弃的孩子拯救回来。“当然最后的选择还是在于父母,但在我们看来,很多时候这些问题是可以通过技术来解决的,并不是说孩子有一点问题就不能要。”陈笋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事实上我们筛查出来的很多先天性心脏病的胎儿都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