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问一声中国的“锂都”在哪儿,可能会有七八个城市按下抢答键。
正如传统能源曾造就了一批煤炭城市、石油城市,如今新能源产业的迅猛发展也在重塑地方产业结构。“家里有矿”的城市一呼百应,绿电富集的城市也逐渐成为新星。如果非常幸运地招引到龙头入驻,一众供应商都会纷至沓来。要么靠近资源、要么靠近市场,嗅觉灵敏的锂电制造业正在进行一次新的产业迁移。
各地在竞赛机制下一拥而上,是否会重蹈“造车热”的覆辙?下游市场的成熟度相比往年已经发生质变,但中游材料产能过剩的风险也近在眼前。地方政府需要看得准、下手快,才能在日新月异的技术变化中押中宝贝。
招商利器“锂”和“电”
家底殷实,招商自然底气十足,这尤其体现在锂资源上。
国内锂资源主要集中在青海、四川、江西等地。其中青海以盐湖为主,储量和产量均居前列,但位置相对偏远,工业基础薄弱。四川和江西均以矿石为主,论储量,四川已探明的锂矿资源占全国的57%,居全国之首;论开采程度,江西2021年锂产量是5.4万吨LCE(碳酸锂当量),相比四川的1.4万吨LCE更胜一筹。
手握全球最大的锂云母矿,江西宜春在近两年相继引入宁德时代、国轩高科、比亚迪等巨头。据宜春日报,谈下比亚迪285亿元的锂电项目投资,当地政府仅用了64天。目前宜春锂电产业链拥有规模以上企业100家,总投资额超过1200亿元。四川遂宁毗邻马尔康等重要矿区,承接了川西的锂矿加工产业,有龙头公司天齐锂业坐镇,全市60余个锂电项目总投资额600亿元以上。
这类城市虹吸了大量优质招商标的,让同省份的其他地市颇为羡慕。在毗邻宜春的某市,一位政府招商人士告诉证券时报记者,没办法和宜春比矿产,宁德时代这些巨头落户宜春之后,基本不会考虑在同省内其他城市布局了,“我们市长还让自然资源局局长再去勘探一下,看看和宜春接壤的地方还有没有矿。”
没有锂矿的城市怎么办?充足的绿电也是富有吸引力的招商资源。一方面,便宜的电价意味着更低的生产成本;另一方面,绿电能够打开出口销路,满足欧洲等地对碳排放的溯源要求。
凭借绿电等优势,四川宜宾的特产不再只有白酒五粮液,还有宁德时代的全球首座电池零碳工厂。据宁德时代介绍,这座工厂80%以上能源来自于可再生能源水电,每年可减少40万吨碳排放。
四川还有不少“小而美”的地方打出绿电招牌,招引产业链上的“电老虎”环节。雅安市天全县依托100万千瓦的水电资源,规划负极材料产能40万吨,号称全国以县级为单位最大的负极生产基地。
负极材料上游工序石墨化耗电量巨大,单吨耗电量达1.4~1.6万度电,电费成本占比超六成。一位石墨化厂商人士告诉证券时报记者,四川工业用电价格基本在0.3~0.4元/度电,相比东部城市便宜一半,“如果没有便宜的电价,我们这个生意基本没什么可做的。”
即便没有四川的天赋异禀,一些城市还是依靠后天努力创造出了绿电资源。例如山东济宁,传统煤业留下大面积的采煤塌陷区,当地以“渔光互补”模式加以治理,将塌陷区改造为鱼塘,上面铺设光伏板发电。
宁德时代今年7月与山东省政府签约,在济宁投资140亿元建设电池项目。一位济宁地区政府招商人士告诉证券时报记者,济宁统筹了全市的光伏建设项目,将来满足生产外的多余电量还能并网,这是招引宁德时代的重要资源之一。此外,济宁辖内的京杭大运河还可以服务于宁德时代的电动船舶试点项目。
产业扎堆稀释资源优势
在市场发育不完善时贴紧市场,在生产资源紧缺时奔向资源。制造业的内生规律主导了锂电产业近些年的两次迁移。
十年前,中国锂电产业重镇集中在河南、天津等地,借助军转民的电池技术,以中创新航、天津力神为代表的一批企业占据行业潮头。但多数企业在配套数量的竞争中逐渐衰落,中创新航则在2015年将总部迁往区位优势更突出的江苏常州,辐射长三角的诸多整车厂。
此外,广东省也聚集了大量消费电池企业,如比亚迪、欣旺达以及宁德时代的前身东莞新能源(ATL),随新能源车市场崛起而转向动力电池领域。但受限于土地和用工成本等因素,广东省的竞争力也有所减弱,不少企业将制造基地向外迁移。
现在的锂电产业链已经不必过于担心下游市场,生产要素才是头等大事。眼下新一轮招商热潮明显围绕资源展开。中国科学院院士欧阳明高也由此判断,国内动力电池产业链发展的趋势一定是向西部转移,特别是四川。
然而,资源导向的另一面是,资源总是有限的,产业链扎堆容易很快稀释掉这种优势。
“宜春优质的锂矿都已经名花有主了,基本分配给了国资企业或者头部企业。未探明的储量还有空间,探矿公司都在加班加点赶进度,但有些矿区覆盖村庄,或者在生态红线范围内,因此勘探和开采需要很长时间。另外,碳酸锂冶炼需要化工用地的批条,现在当地也在收紧,除非大企业,很难拿到新指标。”一位熟悉宜春锂矿的人士告诉证券时报记者。
四川能耗指标的审查也日渐严格,负极石墨化环节对此尤为敏感。鑫椤资讯分析师程玲对证券时报记者表示,去年内蒙古限电曾